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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百零四

出处:宋史

原文:

  ◎文苑七

  ○陈与义 汪藻 叶梦得 程俱张嵲 韩驹 朱敦儒 葛胜仲 熊克 张即之(赵蕃附)

  陈与义,字去非,其先居京兆,自曾祖希亮始迁洛。故为洛人。与义天资卓伟,为儿时已能作文,致名誉,流辈敛衽,莫敢与抗。登政和三年上舍甲科,授开德府教授。累迁太学博士,擢符宝郎,寻谪监陈留酒税。

  及金人入汴,高宗南迁,遂避乱襄汉,转湖湘,逾岭峤。久之,召为兵部员外郎。绍兴元年夏,至行在。迁中书舍人,兼掌内制。拜吏部侍郎,寻以徽猷阁直学士知湖州。召为给事中。驳议详雅。又以显谟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。被召,会宰相有不乐与义者,复用为中书舍人、直学士院。六年九月,高宗如平江,十一月,拜翰林学士、知制诰。

  七年正月,参知政事,唯师用道德以辅朝廷,务尊主威而振纲纪。时丞相赵鼎言:"人多谓中原有可图之势,宜便进兵,恐他时咎今日之失机。"上曰:"今梓宫与太后、渊圣皆未还,若不与金议和,则无可还之理。"与义曰:"若和议成,岂不贤于用兵,万一无成,则用兵必不免。"上曰:"然。"三月,从帝如建康。明年,扈跸还临安。以疾请,复以资政殿学士知湖州,陛辞,帝劳问甚渥,遂请闲,提举临安洞霄宫。十一月,卒,年四十九。

  与义容状俨恪,不妄言笑,平居虽谦以接物,然内刚不可犯。其荐士于朝,退未尝以语人,士以是多之。尤长于诗,体物寓兴,清邃纡余,高举横厉,上下陶、谢、韦、柳之间。尝赋墨梅,徽宗嘉赏之,以是受知于上云。

  汪藻,字彦章,饶州德兴人。幼颖异,入太学,中进士第。调婺州观察推官,改宣州教授,稍迁江西提举学事司干当公事。

  徽宗亲制《君臣庆会阁诗》,群臣皆赓进,惟藻和篇,众莫能及。时胡伸亦以文名,人为之语曰:"江左二宝,胡伸、汪藻。"寻除《九域图志》所编修官,再迁著作佐郎。时王黼与藻同舍,素不咸,出通判宣州,提点江州太平观,投闲凡八年,终黼之世不得用。

  钦宗即位,召为屯田员外郎,再迁太常少卿、起居舍人。高宗践祚,召试中书舍人。时次扬州,藻多论奏,宰相黄潜善恶之,遂假他事,免为集英殿修撰、提举太平观。明年,复召为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,擢给事中,迁兵部待郎兼侍讲,拜翰林学士。帝以所御白团扇,亲书"紫诰仍兼绾,黄麻似《六经》"十字以赐,缙绅艳之。

  属时多事,诏令类出其手。尝论诸大将拥重兵,浸成外重之势,且陈所以待将帅者三事,后十年,卒如其策。又言:"崇、观以来,赀结权幸,奴事阉宦,与开边误国,得职名自观文殿大学士而下直秘阁、官至银青光禄大夫者,近稍镌褫,而建炎恩宥,又当甄复,盍依国初法,止中大夫。"

  绍兴元年,除龙图阁直学士、知湖州,以颜真卿尽忠唐室,尝守是邦,乞表章之,诏赐庙忠烈。又言:"古者有国必有史,古书榻前议论之辞,则有时政记,录柱下见闻之实,则有起居注,类而次之,谓之日历,修而成之,谓之实录。今逾三十年,无复日历,何以示来世?乞即臣所领州,许臣访寻故家文书,纂集元符庚辰以来诏旨,为日历之备。"制可。史馆既开,修撰綦崇礼言不必别设外局,乃已。郡人颜经投匦诉其敷籴军食,遂贬秩停官。起知抚州,御史张致远又论之,予祠。六年,修撰范冲言:"日历,国之大典,比诏藻纂修,事复中止,恐遂散逸,宜令就闲复卒前业。"诏赐史馆修撰餐钱,听辟属编类。八年,上所修书,自元符庚辰至宣和乙巳诏旨,凡六百六十五卷。藻再进官,其属鲍延祖、孟处义咸增秩有差。藻升显谟阁学士,遣使赐茶药。寻知徽州,逾年,徙宣州。言者论其尝为蔡京、王黼之客,夺职居永州,累赦不宥。二十四年,卒。

  秦桧死,复职,官其二子。二十八年,《徽宗实录》成书,右仆射汤思退言藻尝纂集诏旨,比修实录,所取十盖七八,深有力于斯文。诏赠端明殿学士。

  藻通显三十年,无屋庐以居。博极群书,老不释卷,尤喜读《春秋左氏传》及《西汉书》。工俪语,多著述,所为制词,人多传诵。子六人,恬、恪、憺、怲、懔、憘。

  叶梦得,字少蕴,苏州吴县人。嗜学蚤成,多识前言往行,谈论亹癖不穷。绍圣四年登进士第,调丹徒尉。徽宗朝,自婺州教授召为议礼武选编修官。用蔡京荐,召对,言:"自古帝王为治,广狭大小,规模各不同,然必自先治其心者始。今国势有安危,法度有利害,人材有邪正,民情有休戚,四者,治之大也。若不先治其心,或诱之以货利,或陷之以声色,则所谓安危、利害、邪正、休戚者,未尝不颠倒易位,而况求其功乎?"上异其言,特迁祠部郎官。

  大观初,京再相,向所立法度已罢者复行,梦得言:"《周官》太宰以八柄诏王驭群臣,所谓废置赏罚者,王之事也,太宰得以诏王而不得自专。夫事不过可不可二者而已,以为可而出于陛下,则前日不应废,以为不可而不出于陛下,则今不可复,今徒以大臣进退为可否,无乃陛下有未了然于中者乎?"上喜曰:"迩来士多朋比媒进,卿言独无观望。"遂除起居郎。时用事者喜小有才,梦得言:"自古用人必先辨贤能。贤者,有德之称,能者,有才之称,故先王常使德胜才,不使才胜德。崇宁以来,在内惟取议论与朝廷同者为纯正,在外惟取推行法今速成者为干敏,未闻器业任重、识度轻远者,特有表异。恐用才太胜,愿继今用人以有德为先。"

  二年,累迁翰林学士,极论士大夫朋党之弊,专于重内轻外,且乞身先众人补郡。蔡京初欲以童贯宣抚陕西,取青唐。梦得见京问曰:"祖宗时,宣抚使皆是见任执政,文彦博,韩绛因此即军中拜相,未有以中人为之。元丰末,神宗命李宪,虽王珪亦能力争,此相公所见也。昨八宝恩遽除贯节度使,天下皆知非祖宗法,此已不可救。今又付以执政之任,使得青唐,何以处之?"京有惭色,然卒用贯取青唐。

  三年,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汝州,寻落职,提举洞霄宫。政和五年,起知蔡州,复龙图阁直学士。移帅颍昌府,发常平粟振民,常平使者刘寄恶之。宦官杨戩用事,寄括部内,得常平钱五十万缗,请籴粳米输后苑以媚戩。戩委其属持御笔来,责以米样如苏州。梦得上疏极论颍昌地力与东南异,愿随品色,不报。时旁郡纠民输镪就籴京师,怨声载道,独颍昌赖梦得得免。李彦括公田,以黠吏告讦,籍郏城、舞阳隐田数千顷,民诣府诉者八百户。梦得上其事,捕吏按治之,郡人大悦。戩、彦交怒,寻提举南京鸿庆宫,自是或废或起。

  逮高宗驻跸扬州,迁翰林学士兼侍读,除户部尚书。陈"待敌之计有三,曰形、曰势、曰气而已。形以地理山川为本,势以城池、刍粟、器械为重,气以将帅士卒为急。形固则可恃以守,势强则可资以立,气振则可作以用,如是则敌皆在吾度内矣"。因请上南巡,阻江为险,以备不虞。又请命重臣为宣总使,一居泗上,总两淮及东方之师以待敌;一居金陵,总江、浙之路以备退保。疏入,不报。

  既而帝驻跸杭州,迁尚书左丞,奏监司、州县擅立军期司掊敛民财者,宜罢。上谕以兵、食二事最大,当择大臣分掌。门下侍郎颜岐、知杭州康允之皆嫉梦得,又与宰相朱胜非议论不协,会州民有上书讼梦得过失者,上以梦得深晓财赋,乃除资政殿学士、提举中太一宫,专一提领户部财用,充车驾巡幸顿递使,辞不拜,归湖州。

  绍兴初,起为江东安抚大使兼知建康府,兼寿春等六州宣抚使。时建康荒残,兵不满三千。梦得奏移统制官韩世清军屯建康,崔增屯采石,阎皋分守要害。会王才降刘豫,引兵入寇,梦得遣使臣张伟谕才降之,以其众分隶诸军。濠、寿叛将寇宏、陈卞虽阳受朝命,阴与刘豫通,梦得谕以福祸,皆听命。及豫入寇,卞击败之,齐兵宵遁。

  八年,除江东安抚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、行宫留守。又奏防江措画八事:一、申饬边备,二、分布地分,三、把截要害,四、约束舟船,五、团结乡社,六、明审斥堠,七、措置积聚,八、责官吏死守。又言建康、太平、池州紧要隘口、江北可济渡去处共一十九处,愿聚集民兵,把截要害,命诸将审度敌形,并力进讨。

  金都元帅宗弼犯含山县,进逼历阳,张俊诸军迁延未发,梦得见俊,请速出军,曰:"敌已过含山县,万一金人得和州,长江不可保矣。"俊趣诸军进发,声势大振,金兵退屯昭关。明年,金复入寇,遂至柘皋,梦得团结沿江民兵数万,分据江津,遣子模将千人守马家渡,金兵不得渡而去。

  初,建康屯兵岁费钱八百万缗,米八十万斛,榷货务所入不足以支。至是,禁旅与诸道兵咸集,梦得兼总四路漕计以给馈饷,军用不乏,故诸将得悉力以战。诏加观文殿学士,移知福州,兼福建安抚使。

  海寇朱明猖獗,诏梦得挟御前将士便道之镇,或招或捕,或诱之相戕,遂平寇五十余群。然颇与监司异议,上章请老,特迁一官,提举临安府洞霄宫。寻拜崇信军节度使致仕。十八年,卒湖州,赠检校少保。

  程俱,字致道,衢州开化人。以外祖尚书左丞邓润甫恩,补苏州吴江主簿,监舒州太湖茶场,坐上书论事罢归。起知泗州临淮县,累迁将作监丞。近臣以诜述荐,迁著作佐郎。宣和二年,进颂,赐上舍出身,除礼部郎,以病告老,不俟报而归。

  建炎中,为太常少卿、知秀州。会车驾临幸,赐对。俱言:"陛下德日新,政日举,赏罚施置,仰当天意,俯合人心,则赵氏安而社稷固;不然,则宗社危而天下乱,其间盖不容发。"高宗嘉纳之。金兵南渡,据临安,遣兵破崇德、海盐,驰檄谕降。俱率官属弃城保华亭,留兵马都监守城。朝廷命俱部金帛赴行在,既至,以病乞归。

  绍兴初,始置秘书省,召俱为少监。奏修日历,秘书长贰得预修纂,自俱始。时庶事草创,百司文书例从省记,俱摭三馆旧闻,比次为书,名曰《麟台故事》上之。擢中书舍人兼侍讲。俱论:"国家之患,在于论事者不敢尽情,当事者不敢任责,言有用否,事有成败,理固不齐。今言不合则见排于当时,事不谐则追咎于始议。故虽有智如陈平,不敢请金以行间;勇如相如,不敢全璧以抗秦;通财如刘晏,不敢言理财以赡军食。使人人不敢当事,不敢尽谋,则艰危之时,谁与图回而恢复乎?"

  武功大夫苏易转横行,俱论:"祖宗之法,文臣自将作监主簿至尚书左仆射,武臣自三班奉职至节度使,此以次迁转之官也。武臣自阁门副使至内客省使为横行,不系磨勘迁转之列,其除授皆颁特旨。故元丰之制,以承务郎至特进为寄禄官,易监主簿至仆射之名;武臣独不以寄禄官易之者,盖有深意也。政和间,改武臣官称为郎、大夫,遂并横行易之为转官等级,盖当时有司不习典故,以开侥幸之门。自改使为大夫以来,常调之官,下至皂隶,转为横行者,不可胜数。且文臣所谓庶官者,转不得过中大夫,而武臣乃得过皇城使,此何理也!夫官职轻重在朝廷,朝廷爱重官职,不妄与人,则官职重;反是则轻,轻则得者不以为恩,未得者常怀觖望,此安危治乱所关也。"

  徐俯为谏议大夫,俱缴还,以为:"俯虽才俊气豪,所历尚浅,以前任省郎,遽除谏议,自元丰更制以来,未之有也。昔唐元稹为荆南判司,忽命从中出,召为省郎,使知制诰,遂喧朝听,时谓监军崔潭峻之所引也。近闻外传,俯与中官唱和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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